随着建设海洋强国战略的提出以及海洋经济的蓬勃发展，海域经济价值快速释放，海水养殖业发展迅速。与此同时，受经济利益驱使，各种非法养殖行为日渐增多，由此衍生无度无序用海，影响海洋生态环境，危及航道安全等诸多问题。近年来，沿海省市陆续开展清理整顿海上非法养殖的专项活动，取得了积极成效，同时非法养殖户因清海整治时养殖物受损，引发纠纷矛盾的现象也不少，诱发了不稳定因素。那么，非法养殖户所涉养殖物及养殖设施等财产权益到底合法还是非法，是否应受保护？
一、什么是海上非法养殖
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域使用管理法》和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渔业法》的规定，单位和个人使用海域从事养殖活动，必须向海洋行政主管部门申请审批并取得用海类型为养殖用海的《海域使用权证》（自2017年改发《不动产权证》），也须向渔业行政主管部门申请审批并取得《水域滩涂养殖证》。也就是说，合法的海水养殖应当“两证”齐全，只持有其中一证或证书过期或超范围养殖的，均属于非法养殖。具体情形包括：
1、未依法取得海域使用权证从事养殖活动；
2、已取得海域使用权证但超出用海范围和改变用海方式；
3、未依法取得养殖证或超越养殖证许可范围从事养殖活动；
4、已被列为保护区但不同意退出仍继续养殖等其他非法情形。
二、非法养殖户的财产权益及保护范围
海上非法养殖户所涉财产权益主要包括养殖物（海产品）及网箱、浮筏等养殖设施。因非法养殖违反法律法规相关规定，导致养殖物及养殖设施属于“非法财产”还是“合法财产”认定不一，从而导致在清海整治过程中行政机关将其是收缴没收还是返还，做法也不一。本文试图从法律规定、执法实务及司法判例三个层次来进行分析。
（一）法律规定——没收违法所得、限期拆除养殖设施
根据《海域使用管理法》第四十二条、第四十六条、第四十七条之规定，未经批准非法占用海域的，擅自改变海域用途的，海域使用权到期未获续期而终止的，按规定可责令退还非法占用的海域，恢复海域原状，没收违法所得，限期拆除用海设施和构筑物、处以罚款等。根据《渔业法》第四十条第二款、第三款之规定，未依法取得养殖证，或者超越养殖证许可范围且妨碍航运、行洪的，可责令限期拆除养殖设施。
上述规定中的没收违法所得、限期拆除养殖设施即涉及到非法养殖户的财产权益。然而养殖物属于违法所得吗？根据《行政处罚法》第二十八条第二款之规定，违法所得是指实施违法行为所取得的款项。显然从违法所得的法律定义可知，养殖物为物非款项，不属于非法所得，不得没收。
（二）执法实务——限期清理养殖物及养殖设施
各沿海省市在清理整顿海上非法养殖的专项活动中，通常做法是发布公告，要求非法养殖户限期将无证浮筏、网箱及其养殖物等自行清理完毕，退出非法占用海域，恢复海域原状；逾期不自行清理的，依法行政强制清理（代履行或申请法院强制执行），由此导致养殖物损失的，由非法养殖户自行承担。
上述做法可以看出，实务中行政机关并未将养殖物当成违法所得或非法财物予以处理，而是同养殖设施一起要求非法养殖户自行清理。可见，在一定程度上，行政机关均意识到养殖物及养殖设施似具有合法性，否则也不会排除己方责任（导致损失由非法养殖户自行承担）。然而，在强制清理或集中清理的实操层面，有的执法机关简单执法，直接割断吊绳放生养殖物，有的执法则更柔性更有温度，对养殖物打捞转移并变现提存。
（三）司法判例——主流观点认定养殖物为合法财产
在“中国裁判文书网”通过“非法养殖、行政赔偿”检索到最高院和高院近年来相关案例，大部分案例认定养殖物为合法财产应受保护，而对养殖设施是否为合法财产部分支持部分不支持，详见裁判观点如下：
三、清海整治应程序合法并采取适当保护措施
根据程序正当和比例原则的要求，行政机关在履行职务过程中可能给公民、法人或者其他组织造成损害的，应选择对相对人权益最小侵害的方式进行，努力最大程度以最小成本修复被损害的社会法律关系。在清海整治的强制清理或集中清理阶段，行政机关务必严格按照《行政强制法》的规定履行催告、听取当事人的陈述和申辩、作出强制执行决定等程序。在依法实施强制拆除行为时，不应对养殖物和养殖设施弃之不顾，而应当尊重和保护养殖户合法的财产权利，采取适当措施对其进行清点登记、妥善保管、提存移交等。
执笔人：吴超 律师
